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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王叶】青年不死（九分甜·短·完）

叶修大学时写了一篇文章叫《青年不死》，由此俘获了王杰希的心。

@早茶姐姐点的王叶/从校园初恋到久别重逢，虽然感觉我的重点好像偏了。

本文字数统计7700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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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修大二那年在学校创立了电子刊物《荣耀》，专门刊载学生作品。

《荣耀》每两周出一期，每期收录的文章在20篇左右，其内容除了包括校园新闻、随笔、游记、小小说，还有学生直抨向官方的申诉，成为了学生自治的舆情管理系统。

当时的校长具有开放的观念和新潮的思想，鼓励学生为自己发声，于是《荣耀》非但没有受到学校官方的压制，反而得到了大力扶持。

一年后，叶修从主编的位置上卸下，让位给学弟孙哲平，副主编是和孙哲平同届的张佳乐。这两人的思想颇为激进，自称是“当代摇滚青年”，发表直击心灵的联文《繁花血景》。《荣耀》的风格由此一路走偏。可惜摇滚风暴还没席卷多久就遇上了学校改朝换代，新官上任三把火，《荣耀》立刻成为第一个被整改的目标。

由于《荣耀》在全校学生心目中封神，取缔刊物只会导致学生情绪的反弹。新校长左思右想，最终决定趁着新一年换届竞选的机会，选一个他们觉得妥帖的人上位。

“就是这个叫王杰希的。”孙哲平将一份大字报甩在了叶修面前，“我原本很欣赏这个学弟，他那篇《如果卡在喉咙里的不是鱼刺而是宝石》非常带劲——虽然我也不明白他究竟要表达什么……但那篇文章读来让我热血沸腾，情绪传递非常到位，可见他脑子里是有点东西的。因为那篇文章，我才吸收他入社，并且在换届竞选的时候给他投了推荐票。没想到他早就暗中倒向了那帮老古董！我算是看错了人，这家伙不是宝石而是鱼刺，现在就卡在我的喉咙里！”

叶修将大字报接过来，随便看了两眼，最终指着上面的照片道：“你们P黑照玩人身攻击啊？”

孙哲平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瞄了两眼，嗤笑出声。“真不是我们人身攻击，他就长这样，大小眼。”

叶修“哦”了一声，将大字报叠了起来，收进抽屉里。“除了贴大字报批判，你们还有什么计划吗？”

“大字报不是我和张佳乐的主意，我也不知道这阵风是怎么刮起来的。老实说我挺看不上这种行为的，看上去声势浩大，其实连自己的根本诉求都表达不清楚，纯粹是一场自我满足的狂欢。我自己的话……我想令立一个刊物！”孙哲平摩拳擦掌，颇有种要弃笔从戎的野蛮劲儿，“王杰希敢带着独立刊物《荣耀》并入校会，沦为官方的口舌，我就敢再创《新·荣耀》和他打擂台。”

叶修点点头，笑道：“你野起来我也管不住你，注意分寸就好。”

他那时并没有预料到孙哲平会因为《新·荣耀》的事情被校领导劝退，而孙哲平在事发之后也没有向他寻求帮助，不然事情未必会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。

至于关系疏远的原因，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——

孙哲平出事的时候，叶修已经和王杰希谈起了恋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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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修看过《如果卡在喉咙里的不是鱼刺而是宝石》这篇文章。

毕竟《荣耀》是他创刊的电子杂志，就算他从主编的位置上卸任，他还是会细细读过每一期。王杰希那篇文章收获的评价呈严重的两极分化，一拨人为他绝妙的神思拍案叫绝，另一拨人痛批他全文不知所云哗众取宠。

叶修也没有完全看懂那篇文章，但他和孙哲平的反应一样——读着读着，有一阵明显的热血沸腾。他从字里行间中看出王杰希有很强的信念感。

但是他没有见过王杰希这个人，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。因为这档子事，他决定和实习单位请假半天，回学校一趟。

进入校园没多久，叶修就发现《荣耀》并入校会这件事引发的众怒远比他想象中的严重。

孙哲平带去他出租屋的那张大字报被张贴在学校各处公告栏。上面除了王杰希的照片是印刷，其余内容全为手写或手绘，也不知是恶意满满还是诚意满满。

叶修细细读过上面的内容，发现每一张的判词都不一样，只不过都是不带脏字的内涵句。《荣耀》的写手们都有点才气，一行行唾骂写得妙趣横生，让路人忍不住就驻足多看两眼，看了一张还想看下一张，看着看着王杰希的丑恶行径便深入人心。

……这波对王杰希的讨伐可谓是声势浩大。

叶修猜测王杰希已经沦落到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，所以不指望自己能够在校园的某处遇见这个家伙。而现在又是上课时间，路上的学生只有零零星星几个。

他本人倒是不记恨王杰希带着《荣耀》并入校会，因为他知道王杰希其实是个被推出来顶包的。

学生们对于换校长这件事很抗拒，何况这位新上任的校长还大刀阔斧地忙改革，摆明立场要和学生们硬刚，让他们知道这片土地究竟谁说了算。

学生们闹王杰希，其实有点革命时期抓汉奸的感觉。

叶修就挺为王杰希感到心酸。

结合这件事情，他算是明白《鱼刺·宝石》那篇文章的核心思想是什么了。学校里有《荣耀》这么一档代表着青年之声的电子杂志，新领导如鲠在喉。如果卡在他喉咙里的真的是鱼刺，《荣耀》免不了被取缔的下场；只有让领导们觉得这是一块宝石、能够为他们所用，《荣耀》才有可能活下来。

王杰希带着《荣耀》入校会，其实有点卧薪尝胆的意思，可惜学生们不领情，觉得他是新校长的走狗。

“您是叶修学长吗？”身后有人叫他。

叶修一转身，忍不住“啊”了一声，又“啧”了一声。他发现大字报上的照片还是被P过了，纵然王杰希真的是大小眼，两只眼睛的差距也没有照片上那么夸张。

他觉得这张脸还是挺赏心悦目的。毕竟，没有人是没有缺陷的。

“我是叶修。”叶修对他笑了笑，“王杰希学弟是吧，很高兴认识你。”

王杰希看着叶修伸出的那只手，有点不敢去抓。

叶修便又往前走了一步，笑道：“我挺谢谢你愿意保护《荣耀》的。真的。”

王杰希愣了愣，随后郑重其事地握住了他的手，又忽地仰起头。

叶修的脑海里陡然冒出了“忧伤的时候45°仰望天空把眼泪咽回去”这句话。他之前当主编的时候，也时常收到这一类的投稿，但他审稿时不拘于文风，只要文章是有价值的，他就给过。

但很快，王杰希就用实际行动告诉叶修，他并不是一个活在青春伤痛文学里的文艺青年。只见他对着日色眯了眯眼，道：“时间不早了，前辈介不介意我请你吃个饭？”

……居然是在根据日落判断时间。

叶修在心里摇头，对自己刚才产生的念头感觉到好笑。

他走神了，所以他们的手一直握在一起。王杰希有更长的时间去感受叶修掌心的温热。

原本，看上去皎洁如玉的东西应该是冰冷的，但这只手是热的，是有力量的。

它曾经写下了《青年不死》这样的文字，凭一己之力奠定了《荣耀》的荣耀。

王杰希又一次用力地握了握这只手，才礼貌地放开。“前辈如果不忙的话，我想去校外。你也看见了，我现在不适合出现在食堂。”

“不介意。”叶修点点头，随后又补了一句，“前辈来请客。”

-3-

叶修现在在北京的一家车厂做工业设计，即便是实习期，工资也相当不菲。然而北京太大了，他没有留在学校，而是选择去公司附近租房住。叶修坦诚这种行为就是“懒”。

“我刚入学的时候就觉得，一个工程专业的前辈能够创办《荣耀》这样的文学期刊，十分了得。”

“我也是高考考进来的，那么多年语文不能白学对不对？”叶修满不在乎地笑了笑。这货是十项全能总分第一的状元。

“当年的‘青年不死’变成了如今的‘青年苟活’，前辈会怪我吗？”

“这不是你的问题。”叶修用手指敲了敲杯沿，“大家只是借着针对你表达对新校长的不满。你可能不知道，孙哲平那一届学生中有一大半都是被老校长的个人魅力给吸引来的——他老人家上过央视一档综艺节目。我个人也很佩服那位老先生，就是他给了我写《青年不死》的灵感……嘿，我是对着一位六十多岁的爷爷写了《青年不死》。我甚至还去他办公室跟他称兄道弟过。而现在，大孙他们入学没两年，老校长就因为不明原因被平调到去了其他学校，学生们心里当然不快活，所以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。”

“我知道这件事。”王杰希平静道，“其实我的处境也没有前辈想得那么糟糕。学生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，总不至于当街对我砸鸡蛋。大字报已经是最野蛮的做法了，至于其他的，就是冷暴力孤立。”

“你能看开就好了。”叶修给他夹了一筷子麻辣爆肚，“来，吃菜。”

“但我真没想到第一个安慰我的会是前辈。”

“可不，我为了安慰你，还特地跑回学校，所以说我善良啊！”叶修得意洋洋，“当然，我来也不仅仅是为了安慰你，我还想听听你对以后的想法。”

“这种局面不会持续太久。”王杰希若有若无地笑了笑，“现在《荣耀》只是并进了校会，所以学生们默认它变成了官方的口舌，但等我们几期文章放出来，他们就会发现事实并非如此。当然，新刊肯定不会像旧刊那么激进，但也绝不会歌功颂德假大空。这中间的平衡我会好好把握。不过这段时间愿意给《荣耀》投稿的人也少了，我可能得多写几篇。”

叶修想了想，道：“我妹妹叫苏沐橙，建筑学院大一，你可以去找她。除了她，我听说这届大一还有好几个超级新生，具体名字你可以找我妹妹去问。”叶修说完，见王杰希面色犹豫，忍不住笑道，“苏沐橙，就是你想的那个校花苏沐橙。你要是不好意思找她，我把她的微信推给你。”叶修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，“我们先扫一个呗？”

王杰希加了叶修的微信。叶修点击通过的时候，顺便看了一眼王杰希的个性签名——

青年不死。

叶修“啧”了一声，抬起头，幽幽地盯着对方的大小眼，“其实我很好奇，你为什么一定要保护《荣耀》。”

“因为我不想让它被取缔。”王杰希也认真地看着叶修，“至少在前辈毕业之前，我不想让它被取缔。我至少要撑过这一年，撑到你毕业，然后邀你回来写特稿。”

叶修觉得王杰希明亮的眼睛中有一种特殊的东西，但他并不敢确定。

他又夹了一筷子麻辣爆肚过去。“来来来，先吃菜，你表现好我就给你写特稿。”

他也没说表现好是怎么个表现法。

一年后，叶修的毕业特稿写的就是王杰希。文章的主题是“从青年不死到青年苟活”。他想告诉读者，如何才能在激流勇进的同时顾全大局，所谓“荣耀”究竟是先驱者的荣耀还是青年团体的荣耀。

王杰希是他遇到的所有同龄人中，除他自己之外，第一个知道什么是“守护”的男人。他身上有一种强烈的使命感，他能以强硬的姿态冲破舆论的高墙，让那些曾经轻视他、谩骂他的人承认他是支柱，是榜样。

文章通篇没有提及王杰希的名字，所以少有人明白叶修的用意。

王杰希自己是明白的。

他知道茫茫人群中总是有一个人在为他鼓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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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次见面之后，两人的接触就变得多了起来。

因为叶修的实习公司也在北京，王杰希便经常趁着周末约他出去。叶修也明白这个大二的小学弟是在追求自己，但是他并不点破。

王杰希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叶修会弹钢琴，于是花重金买到两张古典音乐会的门票。但他随后就发现，比起一本正经的古典乐，叶修可能跟喜欢Live House里躁动的乐队巡演。其根据在于叶修听古典乐的时候差一点就睡着了，而他们离开音乐厅，在地下通道遇见某个卖唱的小乐队时，叶修停下步子听了好几首歌。

王杰希便转换策略，带着叶修去Live House释放青年内心的希望和狂热。

演出到高潮的时候，王杰希看见周围一对小情侣抱在了一起，他便掰过叶修的下巴，用力吻了过去。一个长达三十秒的热吻结束，叶修的眼睛亮晶晶的，嘴唇湿漉漉的。

周围有人发现了他们，于是开始欢呼鼓掌。台上的乐手也为他们来了一段即兴solo。这里的人热情奔放，他们并不介意两个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拥吻。

叶修冲着围观群众们摆手示意，然后拉住王杰希的衬衫领口，主动压了回去。

主唱在台上起哄，警告着两位热情观众不要喧宾夺主——如果一定要抢了主角的风头，还不如直接上台来吻。

两人当然没有无耻到这种地步，连忙混入人群，挥手请他们再多唱几首歌。

但他们紧握的双手再也没有放开。

乐队欣然继续自己的表演，最后三首歌讲述的都是狂野的爱情，也不知是不是临时改了歌单。

看完演出后两人浑身燥热，便牵着手在市中心走了好几站地铁。

眼看又要到下一个地铁站，叶修扒住人行道口的石球，敞开手脚往上一坐。“哥是真的走不动了，大眼儿你要是不想回学校就直说，别遛我了。”

王杰希想了想，在他面前背对着他蹲下。“我背你。”

叶修有点不好意思，又有点跃跃欲试。“真的啊？”

“你先上来。”

叶修顺从地趴了过去，凑在王杰希的颈边轻轻地嗅。“都是汗味。”他嫌弃。

王杰希也侧了侧头。

叶修满以为他要闻他自己领口的味道，也就笑嘻嘻地看着他，谁料王杰希精准无误地印上了他的嘴唇。

叶修被他细细软软地啃啮了一阵，便趴在他的背上说不出话，低低地喘息着。

“你的宿舍在哪里？”王杰希问。

叶修把眼睛也藏进他的后背，慢慢报出一个地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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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是第一次。”黑暗中，王杰希轻声说。

“我也是。”叶修咬牙切齿。他暗暗腹诽，这不是你把我弄散架的理由。

“我是说，我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。”

“嗯……”

叶修由着自己被抛上云端，在棉絮里舒展开四肢百骸。等余韵平息，他才缓缓道：“……我也是。”

-6-

叶修是临近毕业的时候跟王杰希提出了分手。

他把特稿发送到王杰希的邮箱，然后当面找王杰希谈了一次。

那段时间制造业越来越不景气，又有金融危机的预兆。叶父的公司刚好是受灾最严重的那一批。

叶家愁云惨淡，在国外留学的二儿子也嚷嚷着不再读研，早点找工作。叶修隔着越洋电话骂了他一个小时，总算说服他继续读书。

叶修决定去创业。他研究过市场，瞄准了早教领域。一方面，现在的年轻白领夫妇越来越愿意在教育上投资，这个行业的确在吃时代的红利；另一方面，叶修本人也有点悬壶济世的理想主义情怀。他有点见不得现在的小孩被培训班和作业压垮，他不确定自己寓教于乐的方式究竟是会另辟蹊径大获成功，还是会被舆论群嘲为不务正业误人子弟，但他还是决定试试。他可以在俗世的风暴中扛起一个家庭的责任砥砺前行，却无法沦为为了口粮而劳碌奔波的沧海一粟。

所幸叶家还没有到生死存亡的关头，他还有机会去试错。

北京的创业成本太高，叶修考虑去杭州发展，刚好那地方是互联网行业的播种地。

早教和互联网的结合是他的创业大方向，剩余部分还要继续摸索。

叶氏企业裁员，竟有不少社会经验丰富的老员工要跟着少东家下江南另起炉灶。他们这帮老将不知道互联网，但知道一个企业应该怎么从零开始发展壮大。他们不知道叶修是不是个好的老板，但知道叶老爷子待他们不薄。

叶修就带着这样一个班底开始草根创业。为了紧跟时代，遇到优秀的应届毕业生，他也愿意花重金聘请。

风投机构责问他“你没当过家长凭什么做早教”，叶修回答“比起家长的话，孩子们更愿意听我们这些大小孩的话”。满堂喝彩。

叶修完全顾不上谈恋爱。他觉得自己要是不和王杰希分手，就是耽误人家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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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年后，“兴欣早教”已经是行业里一个高口碑的小众品牌。

孙哲平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来帮过他。叶修那时候才知道他因为《新·荣耀》的事情被劝退，不过随后就被家里送出了国。孙哲平不以为意，他以雷霆之势帮叶修扫平了一圈不安分的员工，带着一身仇恨拍拍屁股走人。那些刺头们有气没处撒，要不辞职，要不乖乖重新做人。

当年跟着叶修出来闯荡的叔叔伯伯们都转换了思维，问叶修要不要考虑“扩大营销”。叶修嘬着香烟，说，企业现在这个状态挺好的，既能养得了身体，又能养得了情怀。

有几个老员工嚷嚷着要退休养老，叶修便找了人力资源部，让他们物色几个出色的年轻高管。

还有几个老员工嚷嚷着要叶修早点找对象。他们从来不把叶修当成老板，都当他是家里的子侄。他们替叶老爷子操心。

叶修知道家里人想他了，于是周末买了张机票回北京，在家住了一天，又去母校转了一天。

《荣耀》这个刊物居然还办着。他找人打听了几句，才知道每年第一期刊物的扉页永远是他当年那篇《青年不死》。

原本的线上工作组也鸟枪换炮，在行政楼有了一间三十平米的办公室。叶修去溜达了一圈，发现办公室的墙上还贴了好几张照片。

排头的是他，被称为“荣耀之神”；后面是孙哲平和张佳乐，被称为“时代双花”；再往后是王杰希，学弟学妹们给他封了个“魔术师”的头衔，叶修琢磨了一下，他那一手以退为进确实出人意料，而那篇《鱼刺·宝石》估计也没几个人看得懂；再后面就是一排人，有他认的妹妹苏沐橙，那是《荣耀》真正的“黄金一代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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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修赶着周日晚上的飞机回了杭州。刚下飞机，就听人力资源部的经理打来电话说，看到了一份特别不错的简历，那人还是叶修的老校友。

叶修试探着问：“姓王吗？”

经理一愣，“是王先生，王杰希。你们是约好的吗？”

叶修揉了揉脸，觉得自己还没睡醒。

和王杰希分手后的几年，他也常常把那篇《鱼刺·宝石》翻出来看。

对于一个白手起家的创业者来说，感情是完全多余的，但那究竟是鱼刺还是宝石，叶修说不上来。一根鱼刺如果被拔掉，人应该感觉到庆幸，并且不会再怀念它。但如果是宝石……

叶修熄了灯，把自己关进冷冷清清的单身公寓里。

第二天早上，他穿戴整齐，去公司面试新的高管。

大小眼一进门，叶修就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。

“前辈好。”王杰希恭恭敬敬地朝他鞠躬。

“坐。”叶修指了指对面的椅子。

王杰希便坐下，嘴角噙着笑，温和地看着叶修。

他西装革履，头发依旧梳成三七分。这张脸原本就有点老干部的味道，六年过去变化不大，只是他个人气质更加内敛，也更加温柔。

叶修整理了一下心情，开门见山道：“你的简历我看了，你的确很适合这个岗位。但是我觉得你在待遇方面的要求得太高了。”

王杰希回答得不疾不徐：“希望叶总能够理解，这个年纪的男人需要养家糊口，压力挺大的。”

叶修面不改色，笑道：“家里有孩子了？”

“那倒没有。”王杰希摇摇头，“单身，只是上有老而已。”

叶修的脸色一阵青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被王杰希给涮了，却又没办法跟他生气。

王杰希又道：“老板还没有考虑结婚呢，我们做员工的更不能抢在老板前面。”

叶修叩了叩桌面，“公事公办，工资待遇方面我们要扣十个百分点。你初来乍到，后续发展潜力大，没有必要一开始就和老将们较劲。从公司结构稳定的角度考虑，我不能让他们寒心。不过如果你有其他方面的需求，可以提出来。”

“那我就问一个问题好了。我记得前辈在学校的时候写过一篇《青年不死》，不知道前辈胸中这股气性，现在死了没有。”

叶修玩味地捏了一下手边的笔，“这个答案是听我空口说，还是想要什么证明？”

“当然是要证明的。”王杰希双手交握，身体微微前倾，“如果青年不死的话，就证明给我看吧。”

叶修眼神一闪，“你想我怎么证明？”

“追我吧。”王杰希平静道，“我希望你来追求我。”

叶修愣了愣，忍不住笑出了声。可王杰希没有笑，他凝视着叶修的眼睛，一双大小眼显得格外严肃。叶修笑了两声便觉得尴尬，表情也不自觉冷了下来。“你认真的？”

“不行吗？”

“行！”叶修拍着桌子站起来，“怎么不行？就当是我欠你的好了。追你是吧，行！”他也没想好要怎么追，但他不怕豁出去和王杰希玩一把。

“那我答应了。”王杰希也跟着站了起来。

叶修一脸错愕，没反应过来。

“我说，我答应了，你追到我了。”

王杰希说罢，隔着桌子去扣叶修的脑袋。

当他报复性地搅住叶修的舌尖时，耳边忽然掀起一阵狂躁。低频的贝斯音一下一下地轰在他的心口，律动十足，是被十倍百倍放大的心悸。灯球炫彩夺目，人群手舞足蹈，欢呼浪潮迭起……

“结婚！结婚！结婚”

那天在Live House，他们曾经收获了多少陌生人的祝福。

叶修推开他，默默咽了一口含着血腥味的唾沫，苦笑道：“你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。”他抿了一下唇，“还有一句。我很想你。”

晚上躺在王杰希臂弯的时候，叶修问他《鱼刺·宝石》一文究竟该作何解读。

王杰希说，鱼刺卡在喉咙里虽然难受，但吞下去并不致命，可宝石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喉咙里。

叶修掐他的腰，表示自己更不明白了。

“明明是不应该拥有的东西，但因为是闪闪发光的宝石，所以哪怕会死，我也想吞下去。”

叶修有点心累。“你写这种东西真的有人能看懂吗？”

“看不懂也没关系，当时写那篇文章投稿《荣耀》，就是给自己立了个军令状。”王杰希说着翻了个身，欺压到叶修身上，“我一定会把你吞下去。”

FIN.